千百年来,是雅安人用茶叶和藏族人民一起共同创造了川藏茶马古道的奇迹,其中贡献最大也最为辛苦的,莫过于一代又一代传接下来的茶工人。过去,茶号的工人被看作是社会最底层的人,就像称挖煤工人为"煤夫子"一样,人们也称他们为"茶夫子"。新中国成立前的雅安,县城人口约两万余,百分之八九十是贫苦穷人。他们当中,一家两代、三代甚至四代都在茶号里作"茶夫子"者,比比皆是。他们付出的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劳累,收入却非常微薄。但是,正是他们创造了雅安边茶业的辉煌历史。
茶号里按茶叶生产制作工序,分为领工、架师、编匠(包装工)、拣工、散班(杂工)等多门工种。
领工,又称工头,是负责生产现场的头目,对其他工人实施监督和管理。茶号提供吃住,并管医药费,工资也较高。以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为例(下同),每月工资约合米一斗八升,每斗为老称四十二斤。领工是工人里的另类,一般由茶号老板很信任的人充任。
架师,即舂包的工人。架师劳动强度非常大,并带有一定技术性,每日所出茶包全从他们手快脚快眼快里拿出来,所以茶号对他们较为优待,提供吃住,工资按日计,每天约合米两斗。别看工资稍微高一点,比起他们付出的高强度劳动,这点报酬就算不上什么了。设架舂包,每个班次五人,其中架师二人,一人倒茶,一人舂茶。舂茶架师双手握一根重达三十二斤的舂棒,不停举起来舂下去,倒茶架师在舂棒举起来瞬间,要把滚烫的茶叶准确地倒进架盒里的茶篼里,两人配合既要默契又要麻利。几个轮回下来,两人都是通身大汗。即使在冬天大雪纷飞的时节,架师都是赤身露体的。每舂五十包茶,两人就要互换一次,非身强力壮者绝无法胜任此活。
编匠,又称编包师。茶包成形冷却后,进入包装程序,包装程序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编匠对盛茶的篾篼进行封口捆扎。编匠必须技术熟练,茶号提供吃住,工资按架计算,一个班次舂的茶(金尖二百包,康砖一百包)为一架,工资大约为架师的一半。由于工资固定,所以允许编匠带童工。在旧社会,许多穷人家的孩子,小小年纪就开始跟着大人到茶店里去编茶包子,一月下来,所挣工资仅约合米七升,非常可怜。
拣工,即拣茶工,一般为女性,茶号不管吃住,也不管医药费,只作为计件性质的临时工使用。无论是炎热夏天还是严寒冬天,女工们就坐在露天地上或屋檐下拣茶,从茶中拣出砂石、杂草和长梗。每日工作长达十个小时以上,仅能拣茶八十到一百斤左右。工资少得可怜,有计日的,有计量的,各家茶号执行不同。茶拣好后,由领工(或仓管)检验过称(称打印子),然后入仓。茶为抛物,盛茶的背篓很大,女工背茶人仓,从后面看去,只能看见两只脚和一只在移动的大背篓。她们的劳作十分辛苦,挣得的工钱却只能勉强糊口。
散班工人主要从事各道工序之间的茶叶运输以及蹓茶、铡茶、翻堆等打杂的活。工资按活路轻重,每月合米一斗至一斗三升,童工为七升左右。
生产制作边茶,劳动强度很大,茶叶粉尘重,古代缺少劳动保护,工人整天在粉尘里劳作,一天下来,全身无处不沾满茶灰。一些尚健在的老茶人回忆起当年的情景,仍感慨万千。他们说,那时候的"茶夫子"一天下来,除看到两只眼睛是白的,全身都是黑的,和"煤夫子"没有两样。千百年来,当年的茶夫子就这样一代接着一代,用他们的艰辛和汗水,创造了雅安边茶的辉煌与奇迹。
本文选自:《川茶与茶马古道》
作者:杨绍淮